子书洛窝在爱人的臂弯里,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。她想说,我爱你,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,紧张得说不出一个字,仿佛此刻就是他爱她的最后一刻。他的眼眸如澄蓝的天空,干净又深邃,可明明有什么悄悄划过,就像无人驾驶的飞机一样悄无声息,是什么呢?子书洛装作不知道,慢慢闭上了眼睛,像是睡着了…… 时光恰恰好,在她最美好的年华,遇见了最深情的他。

子书洛常常幻想着两人未来的生活:想睡到自然醒,再养条憨狗,让它围着桌脚转尾巴。他坐在榻榻米上,桌上摊开她指给他的某处出彩的段落,他们一起喝茶、做饭,讨论是用电饭煲还是电磁炉煨汤。他会细心地给她系好围裙,盛满满的米饭给她。他们还会脚对脚地坐在湖边长凳听戏,微风拂过,蝉儿鸣叫,然后有一天,她的腹部慢慢鼓起来,里面有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小眉眼。

他们在露台上种满了植物,一起细心地浇水,剪掉多余的叶子。闲暇时,他们挽着手穿梭在古老的里弄,给对方的嘴巴塞糕点,亲吻嘴角的残渣。他们的爱就如时光静止,像两枚皮影紧紧贴在一起。歌声里,子书洛像七八岁的孩子一样给他试衣服,大裙摆、紧腰裤,他总会称赞她性感,眼里满是想把她抵在窗台的冲动,而头顶的星空,就是最美的灯火。

他会说什么呢?爱你?想你?还是要你?太多肉麻的词儿从他嘴里一个个掉落到地板上,嘎嘣嘎嘣的,像清脆的弹珠。子书洛想起一部电视剧,男主角为女主角串了白珍珠,说是把雨水送给她。然后,再煽情些,让雨落下来吧,噼噼啪啪地砸在窗沿上。他忽然转身,对她说:“就这样呆在我身后,搂住我,好不好。”

他会称呼她什么呢?爱人?女儿?还是媳妇?嗯,他曾说要在她的头上缠上花头巾,像掳压寨夫人一样把她扛到肩膀上洞房花烛。他们不需要椒房仪式,只要轻轻把灯光调暗就好,这样他就不会看到她绯红的脸庞,那颜色燃烧得如天边的晚霞。他们也会穿婚纱吧,在牧师的念诵里,给对方的无名指箍上戒指,因为无名指最靠近心脏,他说:“从此,我的心就能感受到你的心跳了。”

子书洛和他讨论着孩子的名字,想象着第一次交融时他的表情,是像扑入花蜜的黑熊般急切,还是像蜻蜓点水般温柔地点开她的唇。他们还幻想屋子该怎么装扮,墙面上要不要挂上他偷亲她的照片;要不要争抢谁扮演慈父或慈母;要不要卷开地图,用铅笔标记今年要去的几个旅行地;要不要准备一张花格子桌布,好在野炊时铺在层层的叶子下,让光斑投影在他们脱掉鞋的光脚丫上,他的水壶里装着山涧的清泉。

泉水叮咚咚,他的小电动突突突。子书洛侧靠在他的后背上,那宽阔的后背像一面墙,她在 “墙” 下踢着小石子,仿佛在荡秋千、扎马尾辫,捡回了童年的欢快。天气很热时,他会张开五指,让她蹲在他的阴影里纳凉,她可以在他身边躲猫猫,而且永远不会迷路。

子书洛觉得,他就该是这样的:有稀朗的胡茬,像雨后冒出的长了新叶的乔木,新鲜得如云,如云般覆盖着她,让她能躺在 “云” 上睡懒觉。他也是一只调皮的小狗、小兔子,故意跑得很快,她要小跑着才能追上,可他并不会跑到太远的地方,总是三步一回头,站在喷水池下的彩虹里,或是七星瓢虫安家的草地里,等着她。

他曾说:“我会变老,你也会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,我们就会像两把汤匙,只能舀点稀汤寡水。” 生活或许有一天会变得俗一点,比如他将不再看报惦念钞票,她将为孩子的成绩单发脾气,他们都会关心营养知识和养老保险,操心孙子的幼儿园盒饭,走不到太远的地方,只能坐在离家很近的公园唠唠嗑。他问:“等到你老得走不动了,我会不会拖着你走?” 子书洛掐着他的脸蛋说:“推,也要把轮椅上的你推到泰山上。” 他敲敲她的脑袋:“为什么残废的是我?那我就把担架上的你拖到游乐场,我拄着拐杖坐旋转木马,气死你!”

子书洛

他们也会有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天吧。曾在哀伤地看完电影里生离死别的情节后,失魂地并排躺在床上,讨论天各一方的绝望。他们十指紧扣,好像这一刻即将到来,不愿被对方冲走。他们承诺,如果有一个人先离开,剩下的那个人一定不要哭,因为先离开的人会不忍回头,会耽误了好时辰,还会托梦给另一个人……

他说宁愿孤独留在世界上的是他,这样只有他一个人承受寂寥,抚摸着空荡的床铺失神。他可以把所有她喜欢的洋娃娃和书都捎给她,他要照顾她到她生命的最后一秒。他说如果有一个人先走了,剩下的那个人就是空洞的蜡像,活着已毫无意义。他还笑着说她是个胆小鬼,一定不能托梦给她,不然她会吓得跳起来。

子书洛想起初梦瑶曾打趣她,说她沉浸在爱情里就像个爱尤物,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光芒。左冰 Queen 也说过,能在这样的年纪遇见如此深情的人,真是风华绝代的缘分。

她又往他的臂弯里缩了缩,依旧没说出那句 “我爱你”,但心里早已被满满的爱意填满。她知道,时光恰恰好,在最美好的年华,遇见最深情的他,就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。她再次闭上眼,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,在他的臂弯里安然睡去。